我是个业余戏精，所以我的日常经常是这样的——

有一次我给白先生发信息，他跟朋友们在外面喝茶。

我：“你有没有在吃东西或者喝东西？”

白先生：“在喝茶。”

我：“很好，含一口在嘴里，然后先别吞，等我把这个故事说完。”

白先生：“好了。”

我：“跟你说，我刚刚感受了一下血流成河的画面，真的是壮阔无比。就我刚刚在洗澡，然后一个低头，发现地上一片鲜红，我的天，然后就看到，鲜血顺着大腿根淌下去，一滴一滴……”

白先生：“……”

我继续演，“我的天呐，孩子？我的孩子没了？苍天啊大地啊，皇上，您要为臣妾做主啊，咱们的孩子没了……”

白先生：“……”

我：“都是那个贱人干的，一定是她！皇上，臣妾不活了，呜呜呜……”

白先生：“……你丫的戏能不能再丰富一点？”

我：“哈哈哈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流产般的感觉，除了不痛，其他的简直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，看样子这个月的鸡汤喝多了。怎么样？茶有没有喷出来或者呛气管？”

白先生：“没有，你说第一句话我就已经意识到了。”

我：“切，那你厉害喽，好了这场戏NG了，我就先去领盒饭了。”

白先生：“不行。”

我：“没达到预期效果啊，导演没喷茶。”

白先生：“那你再来一条。”

我：“看样子我要铤而走险了，想想怎么潜规则导演比较好。”

白先生：“那你可能要在我面前来一次，这样我可能会喷。”

我头摇得像个拨浪鼓，“不行不行，这样我怕你把持不住，特殊时期还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。”

白先生：“……我去，我有这么禽兽吗？”

我：“那不一定啊，你想象一下，少女如野百合般纯洁无瑕的胴体，盛放在鲜血里……如同一朵妖冶的罂粟，纯洁而致命……我去，真他妈诱惑，这段下次我得写进小说里。”

白先生：“我就想说一句话，妈的智障……”

我：“哈哈哈，好了新的脑残小说要诞生了，题目：《霸道村长上官二狗爱上我》《黄埔傻蛋你别走》……”

白先生已经凌乱，“行了行了，你打住……”

我继续瞎编：“《南宫铁牛子致命娇妻》《我的腹黑书记之端木狗剩》……”

白先生：“能不能来个好点的人设啊？”

我：“多高大上啊，都是贵族哎。”

白先生继续风中凌乱，“……”

我属于天生演技派，白先生属于后天养成型，那天他和我讨论脑洞的问题，他说让我举个例子告诉他，我能做的最过分的事情是什么。

十分钟后，我回了他一句：“你是？”

“我？What？”一开始白先生没反应过来。

“对啊，你谁啊？”我表情严肃。

“嘿嘿，小姑娘，和哥哥一起去玩玩呗。”白先生火速随机应变，发来了一个极度猥琐的表情。

“哥哥做什么的啊？”我问。

“哥哥做什么不要紧，一起玩得开心最重要。”

尼玛这猥琐的人，我在心底骂了一句，接着淡定地问：“噢，去哪里玩啊？”

“你家我家还是如家？”白先生接得很快。

我去，我想炸死这变态，不过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，说：“哦，那你来接我啊，法拉利还是保时捷？”

“单车，全城共享单车为你而承包了，排队迎接你。”白先生淡定地接。

我沉默了片刻，回复：“不好意思，我老公马上回来了，我就不和你说了，再见。”

“哦，好了别玩了，和我回家吧。”白先生终于恢复了一本正经。

“你谁啊？”我继续装傻。

“你老公啊！你这丫的已经不是胡闹了，已经是在刁难我了！”白先生怒吼。

“有病啊？我老公就在我旁边躺着抠脚呢，智障，果断拉黑。”

“厉害厉害，你不是应该说‘我是她老公，你谁啊？’”白先生贱笑。

我想了想，回复：“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，你还不是他（她）朋友，请发送验证请求，对方验证通过后，才能聊天。”

“辛苦辛苦，还用手打的，送你个表情包，不谢。”白先生甩过来一个和这段话一样一样的恶搞微信验证表情包。

我：“……”深呼吸十秒钟后，握拳再次问，“你谁啊？”

而这次白先生就比较大胆了，回：“我就是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称玉面小飞龙的人中之龙白先生。”

“真不要脸，大叔，你和我麻麻什么关系？”我顿时化身小萝莉状态。

“你妈就是我妈，你爸就是我爸。”

“我去，我叫我粑粑打你，你肯定就是我麻麻常说的那个变态！有意思吗，大叔？”

白先生叹了口气，“你看吧你，老年痴呆又犯了，都忘了我是谁了，没事，大不了我再追你一次就好了。”

“你有追过我麻麻么？你说话小心点，我霸霸有暴力倾向。”

“我追过你啊，我追你妈干吗？你妈可是我丈母娘。”

“喂！大叔！我还是小学生啊！”

“你不是幼儿园吗？这么快小学了？”

我被说得有点想吐血，于是过了一会儿，我回他：“刚刚我儿子玩我手机呢。”

“哦，没事，反正我对我老婆生孩子也是有点心疼的，正好有一个了，不用去捡了。”白先生一本正经。

“……”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，“这样哦，那没什么事我就不和你说了，还要去给我儿子做饭呢。”

“晚上吃什么呢？”

“人肉。”我淡淡地回。

“我们，能讨论点正常的菜谱吗？”白先生拧眉。

“很正常啊，我天天吃，怎么样，要不要一起来？我老公已经躺锅里了。”我故作惊悚地吓他。

然而白先生居然没被我吓到，反而淡定地回问我：“准备水煮么？”

“……在考虑是清蒸还是爆炒还是涮一涮，哎……要不生吃算了。”我有点为难。

“生吃不好，有寄生虫。”白先生严肃道。

“那就爆炒吧。”

白先生：“行啊，不要辣椒，我最近上火。”

我：“哈哈哈，行行行，吃不吃内脏？”

白先生：“不吃，内脏营养这么好，留给你了，要不给我们家狗吃吧。”

我：“对啊，心肝脾肺肾大肠啊什么的我最喜欢了，怎么样你怕了吗？”

白先生：“那你吃吧，你开心就好，你仿佛上演了一集家庭丧尸片。”

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：“哈哈哈，行，那我先去分个尸。”

白先生：“好，切细点，我牙口不好，咬不下大块的肉。”

我：“哦，那眼珠子留给你吧，可小了，一口吞。”

白先生终于不再接话了，沉默了。

我宣告胜利：“哈哈哈，你就说服不服？”

白先生叹气，“眼珠子这个有点恶心，我忽然有了画面感，早上吃的龙眼要呕出来了。”

我笑得捂住了肚子：“哈哈哈。”

白先生问我：“对了，看来，你很喜欢儿子啊？”

我马上道：“对啊，从小我就想要个哥哥，然后再来个妹妹。”

白先生思索了一下，说：“男朋友也可以叫哥哥，生个女儿就好了。”

我争辩：“怎么能一样呢？能一起去上学么？”

白先生：“没事，能一起玩就行了，大不了以后让她不叫你妈，叫你姐。”

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感觉挺高兴的，我以后就想当个被人误认成儿子女朋友的冻龄辣妈，白先生真是深知我心，于是接着演。

“姐夫，你说，咱们这样子聊天腻歪，对得起我姐么？”

白先生对我的突然人设转换已经很习惯了，“你姐就是我姐，我会好好孝顺她的。”

我：“姐夫，你这样不行的，会被浸猪笼的。”

白先生：“你看，你老年痴呆又犯了吧。”

我：“我才十六啊姐夫，老年痴呆不适合我。”

白先生：“正好哎，我十八，刚好凑一对。”

我白眼，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？我可能要带你去看下医生了，精神卫生科。”

“你咋不去先看看自己？”白先生反问。

我：“因为我觉得医生治不了我了啊，早就放弃治疗了。”

“……”白先生很无语，但是还是跟我说，“那我可能是史上最强悍的男人了吧，我居然有勇气跟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在一起。”

“那你走好了，我不想祸害你。”我同情地说。

“那不行，怎么能让你去祸害其他人呢？我还是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，这种收妖的英勇事情就交给我吧。”

我：“……”

那天吃完饭散步，我忽然凑到白先生领子上闻了闻，然后唱起了一首歌：“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，是我鼻子犯的罪，不该嗅到她的美……”

唱完我表情瞬间严肃，“说！你身上是谁的香水味？”

白先生被我吼得一愣，低了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，若有所思道：“蓝月亮的味道吗？那是我妈的香水味。”

我还真没想到他接得这么顺溜，继续问：“那你洗澡用什么沐浴露？”

白先生：“我洗澡不用沐浴露，沐浴露这东西吧，化学制品，用多了伤皮肤，我都清水冲的……”然后给我科普了一番他的“白氏歪理”，还怂恿我也少用，然而我这种争当香喷喷小仙女的女子当然不从。

我说：“沐浴露多香啊，你不是说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？”

然后我灵光一闪，忽然想调戏调戏他，于是说：“那，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嫌弃你用清水冲澡不用沐浴露么？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我坏坏一笑，走到白先生前面，扑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，“因为这样以后啊，你身上就都是我的味道了啊。”

白先生身体一僵，我以为他被我这番话语举动撩到了，结果……

下巴刚好枕着我脑袋的白先生顿了一下，淡淡道：“你是不是又有三天没洗头了？”

我：“……”该死的，大好气氛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解风情？生无可恋……

有一天我跟白先生炫耀：“单位又有陌生阿姨给我送吃的，哈哈她肯定是喜欢我。”

白先生白眼，“行行行每个人都喜欢你。”

我：“是啊好多人喜欢我，但是……我只喜欢你啊。”

白先生：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一副被撩到状还不承认，“只有我是爱你的。”

我：“去你的，很多人爱我，我爸我妈我奶奶……这个层次有点高，你可能还没达到。”

白先生：“……”

我：“但是仔细想想，我也不只喜欢你，喜欢好多人哈哈哈。”

白先生：“你变了。”

我：“所以你要努力让我只喜欢你啊，任重道远哦同学。”

白先生：“其实没关系，你不用只喜欢我，你可以喜欢和爱很多人啊，父母亲友师长朋友……就是我希望对我的话，是特殊的爱、不一样的喜欢就好了。”

我也被撩到却不承认：“是哦，的确有点特殊，对一个智障怎么会是一样的喜欢呢？更加充满同情和爱心。”

白先生仰望苍天，“……谢谢哦，真是不容易，难为你了。”

接着他话锋一转，说：“但你没权利反悔，因为反悔的话要交违约金。”

我：“……多少？”

白先生：“不多不多，也就一千亿吧。”

我：“……”生无可恋……

有一次同学好友聚会玩真心话，换了个玩法，赢的人问一个问题，全场所有人都要轮流回答。

“你到目前为止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？”

大家一下子踊跃了。

“读书时候没谈过恋爱！”

“没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”

“没炒过我老板鱿鱼。”

“想生女儿却生了两个儿子。”

……

轮到我，我认真想了想，说：“曾经许下过一个承诺，却没有做到。”

“哟——”在场的人一片起哄声，非要问我给谁的承诺、是什么承诺，一帮人开始想入非非。

“你们别想歪，是对我爸的承诺啦，当年信誓旦旦答应他考重点高中却没考上。”我笑笑。

“切——”听到我的回答大家都有些失落，说这算什么事，很快有人接了话去。

“我当年还答应我妈一定考北大呢，连浙大都不去。”

“哈哈哈，我跟我爸说以后我要造艘飞船带他去奔月，看看嫦娥是有多漂亮。”

“你那个弱爆了，我跟我爸妈说，以后我是当主席的人，故宫他们随便住。”

……

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扯开了，关于那些年我们曾侃侃而谈、许下的无数个不切实际的诺言。

晚上回去的路上白先生问我：“你最遗憾的就是那件事？”

“嗯，反正从那之后我就知道，无法做到的承诺，就不要轻易许下，不然会失望的。”

曾经我有一个很大的遗憾。初中的时候，我爸遭遇了一场车祸，挺严重的，但他没有马上告诉我。我那时候读的寄宿学校，还刚好开运动会，我就天天打电话告诉他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、我又拿了什么比赛的奖项，我爸在电话里很开心。

直到周五运动会结束，我兴奋地打电话让我爸来接我，我爸迟疑了一下，说爸爸不能来了。

“为什么不能来？”

“爸爸受了点小伤，你自己坐车回家，妈妈在家里等你。”

我怨我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，连他进手术室的时候我都没有陪在身边。

我爸笑笑，说：“小事儿，你运动会这么开心，你看爸爸现在不是好好的了嘛。”

我看着他的脚被支架高高吊起，打着厚厚的石膏还有钢筋穿出，突然想哭。

我爸住院了好一段日子，但我又不能天天去医院看他。于是我就给医院里的爸爸写信，我说，我一定会考上重点高中，爸爸辛苦了这么多年，这是我送给他出院的第一份礼物。

我爸开心地说好啊，那到时候我就买个大烟花，写上“热烈庆祝宝贝中考成功”。

那是一个年少时没有达成的承诺，那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完成的梦想了。我最后还是差了十分，要是选择题多对个两道就好了，那时候我哭了好几天，为自己的没用，怎么这么晚才知道好好学习？怎么刚开始不知道用功努力？

爸妈看到了，以为我特别想进那个学校，因为那个学校是所有孩子的梦想。

我爸拖着还没有痊愈的腿，上面的钢筋还没有拆除，长长地露在外面，看着很恐怖。他拄着拐杖带着我去找了好多亲戚朋友，找一切能拉拢的关系，就为了实现我上重点高中的梦想。

“爸，我不读重高了，普高也一样的，普高也能考上好大学。”

“我女儿爱读书，所以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她，只要她肯读。”我看见那个以往一贯高傲的爸爸，在别人面前卑微地说出了这样的话。

“先准备三万块钱吧，借读费。”有人冷漠地说。

我看见爸爸从银行取出了很多钱，一张张小心翼翼地数好包好。

“爸，我不读了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“傻丫头，都说好能去读了，别人想都想不来呢。”

“好多钱。”我很心疼，那都是爸爸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啊。

“没多少，以后每天少吃一包辣条就好了，还健康。”爸爸居然还轻松地和我开玩笑。

其实那也只是一个幻想，就算真的考上了，也没有能绽放出那么多字的烟花吧，现在也没有这个水平。

爸爸告诉我，是那一封信，让他充满了力量。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一直抓着医生说，一定要给他把腿治好，他的女儿还小。医生问他女儿几岁了，他说还小呢，16岁。

医生笑他，十六岁了还小？马上成年了。

我爸说，女儿无论多大多独立了，在他心里一直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小娃娃。

所以我这个老爸，会在下雪天给我亲手做木制雪橇，和我在雪地里打雪仗疯玩；去钓鱼会和我比赛谁钓得多，输的人晚上刷碗；会在每次回家的时候把我像小时候一样举高高转圈，即使穿上高跟鞋的我已经和他平齐；会在外面玩的时候问我要不要吃冰淇淋；会在我遭遇挫折沮丧的时候给我带回来一条可爱的小狗……

他说：“在爸爸面前你不必装成大人，尽管做小孩就好了。”

我很庆幸有这样一个老爸，有时候感觉和我一样没长大，有时候又像个超人一样很伟大。所以在那天，白先生郑重问我为什么喜欢他的时候，我就说了一句话。

白先生神经里有股忧郁气质，猝不及防地会发作一下，突如其来，叫人措手不及。

那天夜晚灯火阑珊的大街小巷其乐融融，我们却不巧碰到了一对当街闹分手的情侣，围观了一下大致是女孩嫌男孩不抽时间陪她过周末，然后列举了前任的一系列温柔体贴等等。

男孩怒了，“那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？你找前任去好了。”

女孩更怒了，抛出了很俗气的问题：“你到底爱不爱我？你什么都没有我还是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，你却陪都不陪我。”

男孩的声音低了下来，我看见他眼眶红了：“对不起，我加班，是为了多赚点钱给你买那件看好的大衣。”

女孩愣住，没有再说什么，拉着男孩走了。

围观结束，人群散去，白先生却忧郁了。

他停下脚步，低头问我：“我也很忙，我也老是没时间陪你过周末，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？”

我想了想，答：“因为我没前任，没机会找他复合。”

白先生被我逗得嘴角一弯，立马又忧郁了下来，“说认真的。”

“因为你帅啊。”

“小妖！”

“好吧，因为你不仅帅，还有钱给我买大衣啊。”

“……”白先生的脸顿时冷了。

看他这么较真，我忍俊不禁，“因为有时候你像爸爸一样啊，把我宠成了一个小孩子。”

我记得很早就说过，我在白先生面前就像一个小女孩，而他有时候就像爸爸一样，会任由着我胡闹，会配合着我出演，不会嫌弃我无聊，不会吐槽我脑洞大，我所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他都觉得无比正常，我所有匪夷所思的想法他都觉得情有可原。

记着我所有的小欢喜，也记着我所有的小遗憾，即便那不是我想让他去弥补的事情，他也依旧愿意为我去做。

所以就像爸爸一样，无论他工作再忙，你都会满心欢喜地在家等他回来吃饭，无论长大了去到多远的远方，你都觉得他在的地方就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。

比如，一个很平凡的日子，白先生却郑重地叫我出去吃饭，还吃的是环境高大上的西餐馆，隆重得我还以为他突然涨工资了，白先生笑而不语。

吃完饭我们惯例消食压马路，逛到一个小公园，白先生突然叫我闭上眼睛。

我奇怪地问：“咋了？前面有人在亲嘴？少儿不宜？”我笑嘻嘻地四处张望着。

白先生捂住了我的眼睛，“对，小树林里有人在干坏事，未成年人不能看。”

我反抗，“在哪儿呢？宝宝我成年了！”

白先生：“行行行，还没到精彩部分，等下叫你看你再看。”

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，还是嘱咐他：“你说的啊，精彩部分一定要叫我看。”

大约过了半分钟，白先生松开了捂住我眼睛的手。

我看到前方的小树林里，忽然燃起了几束烟火，像星星掉落燃了一树，那烟火上空还爆出了几个明晃晃的字：“热烈庆祝小妖考试成功。”

我擦了擦眼睛看是不是看走眼了，可那几个明晃晃的字一直在黑暗的草丛上空，未曾消退。

其实那几个字是演唱会的那种荧光牌，几个人举着蹲在草丛里，趁烟火放出来的时候举起来，还真是有烟花炸开来的效果。

“搞什么啊？我都高考结束好几年了。”我说。

“前两天不是刚考过试嘛，庆祝一下啊。”白先生说。

我想起来前段时间我的确参加了一个考试，单位里需要考一个证，而我通过了。那时候白先生正在忙一个项目，我还本来想找他好好吃一顿庆祝的，他一直没时间。

我看着那几个字，忽然眼前有点模糊，记忆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很遥远的过去。这句话，是我当年曾许下的一个承诺，却又没有实现也永远无法实现了的遗憾，那天在同学会上随口说的故事，没想到白先生却记得。

那曾是我少年时的一个小遗憾，我希冀所看见的那朵庆祝我中考考试成功的烟花，在十多年后的这一天，居然看见了。

如梦圆，如石落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
绚烂的烟火中，白先生照样不解风情地问了我一句：“怎么样？是不是感动哭了？”

本来我眼眶还有点湿润，听到这句话瞬间收了回去，“没有，我很生气，你为什么不写‘小妖天下最美’这几个字？那我会更高兴。”

草丛里顿时跳出来几个人，吼：“嫂子，过分了啊，哥几个蹲半天了，老白这招是杀马特傻逼了点，但好歹也是淘宝精心定制的，你要给点面子的啊……”

我“噗嗤”笑了出来，“知道杀马特你们还帮他举牌？不怕城管大叔来抓人么？不过怎么说都辛苦了，等下夜宵串串走起，姐姐请客。”

大伙欢呼雀跃。

白先生摆摆手叫他们闭嘴保持安静，一本正经地问我：“天下？你不是宇宙最美么？我怕这样太招摇，等下城管大叔把你给抓走了，我还是低调点吧。”

这家伙，真的越来越会说话了，我哭笑不得。

“这么想看我感动哭啊？那我哭给你看喽？”我说。

“那不是，虽然哭能排毒，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，你哭的时候简直太丑了。”

“能不能好好说话？”我被说得一噎，气血开始上涌，“再说你啥时候看见我哭了？”

“上次在电影院啊，你哭成傻逼一样，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，可怕。”

“那是被电影感动哭的好吗？”我争辩。

“姐姐，那是个讲一条狗的电影啊！”

“那放到狗狗走丢了最后和主人团聚的时候是很感动啊！哥哥！”我说。

“行吧，你赢了，反正你下次要哭藏着点，别被我看见。”白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随即他想了想，严肃地说：“不对，不能藏着，你得让我知道你干吗要哭，然后怀抱借你使……”

这个有时候会搞杀马特浪漫，正经起来又呆得可爱的男人啊，没等他说完，我就扑进了他的怀里，活像游泳池跳水队员。

“闭上眼睛。”我说着捂住了白先生的眼睛。

“干吗？”白先生奇怪地问。

“没啥，就是想对你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情。”我坏坏一笑。

不好，前方还有几个人正兴致勃勃地看着。

“你们几个给姐姐转过去！要偷看的话，烤串没了！”

其实世界上没有天生就会搞浪漫的男人，也没有天生呆板不解风情的男人，只不过没有遇见那个人罢了。如果遇见那个对的人，浪漫的男人只会对你一个人浪漫，呆板的男人也会想为你去制造浪漫。

其实也就是想看见笑起来的你，希望能表现一下自己，希望能给你惊喜，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，最见不得你哭，就算你只是被一部电影感动哭，就算真的要哭，也只能在他怀里哭。

其实所有女汉子，都只是没有遇见那个，可以让你变回女孩子的人。他可以一眼看穿你，然后说，你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啊，我想保护你。

像爸爸那样告诉你，你不必逞强，尽管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，在我面前放肆地大笑，在我怀里尽情地大哭。

像爸爸那样，无论哭花了的脸有多难看多傻逼，依旧喜欢你，而且不离不弃。

“你喜欢猫还是狗啊？”

“狗吧。”

“汪。”

“你打狂犬疫苗了吗？没有先去打一针。”

“没钱打。”

“没事，我专业收留疯狗一辈子。”

“你丫的……”

“咋的？要咬人了吗？我跟你说我打了狂犬疫苗的，我可不怕你，来啊，相互伤害啊。”

“……”有时候面对这智障真的有种深深的生无可恋感，可是又觉得满心欢喜。

也许，这世界有时候糟糕得真的让人挺生无可恋的，但我希望，因为有他，有你，有你们的爱情，这世界依旧温暖得让人心生欢喜。

“来啊，相互伤害啊。”

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。

“来啊，相爱啊。”